第(1/3)页 沈娇宁领奖时穿旗袍的事还是被传出去了。 不是汪部长那边发出来的照片,他全压下了,只让人发她的演出照和这几天演讲的照片,但因为她近来热度颇高,任何关于她的消息都传得飞快。 起先是有一家省报转载并翻译了国际性报刊,顺便连同旗袍照一起发了,很快就有其他各家省报在转载基础上转载,加上人们对她的关注,大家很快都看到了她的照片。 不得不说,那么一穿真心好看,旗袍就是为了美,她这么一打扮,大家都想到了三四十年前的女明星,那会儿她们就喜欢穿成这样。 姜玉玲看到最新的京市省报,连正在厨房煎到一半的药也不管了,只顾着大笑起来。 这一年来,沈依依的精神状态愈发异常,姜玉玲跟她呆久了,也没法太正常。 沈依依在房间里听到她的笑声,被吵得烦心,摔了一个杯子才让姜玉玲回神。 “这下可好了,依依,你再也不用因为沈娇宁生气了,这个人,哈哈哈哈哈,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蠢,拿个金牌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吗?竟然跑去穿旗袍!”这两天她们母女已经因为沈娇宁大出风头,把家里的碗盘都砸得差不多了,“可真是自己作死,等她被拉去游街的时候,我们挖些烂泥拿去丢她脸上。” 其实近来形势越来越宽松,返城的知青越来越多,不再有人被拉去游街。可姜玉玲不管这些,她只要想想就觉得痛快。 沈依依看了看报纸,先是跟着笑了五分钟,突然又想到什么,翻到正面看日期,然后指着那个日期状似癫狂道:“都九月五号了,还游什么街,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姜玉玲自然听不明白:“九月五号怎么就不能拉她游街了?不但要游街,还要给她戴鬼帽,最好趁乱打断她的腿——她不是最爱这双腿吗,在台上跳舞还不够,还要穿旗袍让人看,那我们就把这腿啊,给她打断!” 沈依依像是根本听不见,自言自语:“要结束了,要结束了,赵嘉石就要成首富了。我不能让他跟沈娇宁在一起,对,我没有跳舞的命,但我可以得到赵嘉石啊。” 她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没什么力气,易怒,但或许是因为想到自己可以抢走赵嘉石,顺便拥有他的万贯家财,今天忽然就有了力气,自己走到衣柜前收拾东西。 “依依,你收拾衣服做什么?要去哪里?” 沈依依推开她:“滚!” “你不能走,你还病着呢,每天都要吃药!” 沈依依继续推她,这下直接把她推倒在地。 姜玉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去拿了个麻袋,把沈依依套了起来,然后绑上她的手脚。 厨房那罐被人遗忘的药终于烧干,一时间,瓦罐炸裂声、女人尖利的叫骂声、拳打脚踢声不绝于耳。 四周住户被吵得难受,心里暗骂,这两个疯女人怎么还不死,见天儿地吵吵。 不知过了多久,房子内终于安静下来。 当天深夜,沈依依趁姜玉玲睡着,用菜刀割开麻绳,卷走沈首长补偿给她们的所有钱物,前往远在南方的秀水村。 在她心里,那儿有个世上顶顶好、顶顶英俊的男人,他会下海经商,并且一举成为首富。 现在,她要去这个男人身边,在他创业之初就陪伴他、鼓励他,以后当了首富夫人,她再回来孝敬她妈。 至于她回来之前,姜玉玲身无分文怎么活下去,她没有想过。她只想,等她当了首富夫人,现在拿走的这点钱算什么呢? …… 汪部长说一周就正好一周,沈娇宁的人事关系已经调动到总政,派她到南方军区文工团指导的通知也已经下发,她终于可以回部队了,只是这一次,是以专家的身份回去。 沈娇宁过来时东西便带得少,现在要走,东西也不算多。 她在火车站候车时,正巧旁边的人在看报纸,她一打眼便看到了自己的旗袍照。 她没在意,只觉得那些记者照片拍得还不错。 如今她已经快习惯这样慢悠悠的火车,躺躺睡睡地过了几天,差不多把过去一年欠的觉都补够了,列车在省会停下时神清气爽。 而在她这节车厢前面,沈依依神情呆滞地缩在乱糟糟的硬坐车厢,心里念着赵嘉石和秀水村。她要到绵安下车,再转大巴去双彩县。 …… 沈娇宁下了车,拎着东西走到久违的部队门口,会心一笑,正想进去,突然被几个戴着红袖章的人一左一右拉住。 一个人把报纸递到她面前,拍得邦邦响,这报纸居然也没被他拍碎:“你这是资封修、大洋古!要接受人民的批判!” 沈娇宁岿然不动:“你知道旗袍的来历吗?” “不就是资产阶级的产物吗?你还想狡辩?” “不是。以前,只有男人可以穿长袍,女人却只能穿上衣下裳,旗袍的出现是为了追求男女平等,表明女性也可以穿袍。” “老大,别跟她说这些,她前几天还在京市演讲呢,说这些我们肯定说不过她。” 这时,一个女兵正抱着东西走出部队,她依依不舍地回望绿军营,满腹愁肠,正是伤感的时候,偏偏被这几个人的声音打断思绪,气得大步走过来。 “沈娇宁?怎么是你?” “黄盼香……” 她一句话还没说话,哀钟响起。 在场所有人脸色一变,刚开始,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快广播里响起播音员沉痛的声音。 那几个人都顾不上抓沈娇宁了,茫然无措地互相看着,连抱着一堆东西的黄盼香脸上,也尽是茫然。 这一天,太阳落山了。 沈娇宁默默低下头,无声哀悼了三分钟。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