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煮酒论英雄-《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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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后来杨肃观话锋一转低声道:“侯爷我这几日探听了消息据说刘敬前夜曾邀熊飞营的将领密谈不知有何图谋。咱们可得小心了。”秦仲海听他提起刘敬的动静心下便是一惊想道:“杨郎中的消息果然灵通这事他也知道了。”想起杨肃观查知此事背后冷汗竟是涔涔而下。
那熊飞营的总兵姓李双名保正乃是前朝老臣曾受武英皇帝拔擢重用爵位虽不及柳昂天但军旅辈分绝不在他之下刘敬无端与他联系自是引人疑窦。柳昂天摇了摇头想起李保正不日便要受调进京驻防心中更觉纳闷问道:“仲海你这几日在宫中行走可曾听过什么风声?”
秦仲海知晓的事可多了上从薛奴儿刺杀皇帝下至琼贵妃偷人无一不是耸动至极的大事但此时局面险恶异常秦仲海自知一言一行足以扭转全局还未想通其中道理之前决计不能多言当即耸了耸肩敷衍道:“刘敬一直想拉拢军中将领大伙儿又不是不知道?想那李总兵不日便要进京刘敬身为大内总管怎能不多加联系?杨郎中未免过虑了。”
柳昂天听他言之成理便自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这么猾头连你也没看出端倪想来真没什么事情。咱们是不该杞人忧天。”秦仲海听了这几句话心头忽然一悲不知自己这般回答会给柳昂天带来什么样的悲惨命运饶他面皮厚如壁板此刻内心也是波涛汹涌他双手微微抖登给杨肃观看了出来。杨肃观嘿了一声道:“仲海你有点奇怪”秦仲海举起茶杯装作漫不经心的神气道:“有什么奇怪?”杨肃观沉吟片刻道:“你今日有些不同。”
杨肃观目光如此锐利秦仲海自是暗暗吃惊口中却道:“什么不同?八成是老子痔疮犯了这几日好生疼痛这才不同吧?你可要帮我看看?”说着将面盆大的屁股对准杨肃观便要解下裤子杨肃观吓了一跳。忙道:“你……你别胡闹!”
秦仲海作弄他一阵口中哈哈一笑心头却甚苦涩、众人商议已定卓凌昭此番赴京到案前去大理寺指证只要江充一个应对不慎便会大祸临头。柳昂天得了这个上风心下甚喜笑道:“仲海今夜不忙着回宫留在我府里吃饭吧!”秦仲海想到为难无比的局面深怕酒后言语有失摇头便道:“不了今儿个宫里有事还是改天吧!”
柳昂天颇见失望摇头道:“好久没和你喝酒划拳了本来我找了瓶百年好酒要与你同醉一场真扫兴了……”说着在那嘀咕许久。秦仲海不敢再听就怕人情之下自己一个冲动便把刘敬嘱托之事丢到一旁当即向柳昂天告辞行出。
秦仲海走到府外自往大街行去还没走上两步路便见街边行来一名少*妇这女人衣着华贵带着几名婢女正要回府秦仲海见这女子生得好生貌美肤白胜雪身材玲珑约莫二十七八年纪正是那七夫人想起酒家里青青托他打听声息秦仲海竟尔害怕起来急忙转头跟着往巷中窜入。
秦仲海躲在巷里只等着七夫人离开站了半晌也是水喝多了又是豆浆又是茶水竟有些尿急当下拉开裤档便在巷中洒起尿来。正舒爽问匆听巷口一人道:“秦将军好端端的路上行走为何躲到这儿来了?”秦仲海不必抬头也知说话之人便是七夫人秦仲海吓得魂飞天外一泡尿洒得左右飞射他运起全身内力慌乱间急急洒完跟着将裤档一拉拱手回身道:“属下见过夫人。”
那女子走了上来凝视秦仲海柔声道:“你最近还好么?每回见我就跑让人怪担心的。”说着伸手出去替他整理了衣领。秦仲海满脸尴尬往后退开一步干笑道:“夫人多虑了。卑职一时腹痛想要解手这才往巷中窜来万请莫怪。”
那女子面色黯淡叹道:“现下四处无人你别再称我夫人好么?”秦仲海长揖到地道:“夫人乃是主上爱妾身居家长卑职便算胆大妄为十倍也不敢滥用昔日称谓。”言语之间十分恭敬丝毫不敢怠慢松懈往日的疲懒更收拾的半分不见。
那女子痴痴看着他忽尔身子一颤想起了往事霎时泪光闪动轻声道:“仲海…仲海……前夜青青差人过来找我她说曾在酒家里遇上你问我近日光景你却置之不理……仲海……我嫁入柳家一年了这一年来你从不牵挂于我全然不记得昔日情份了么?”
秦仲海别过头去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卑职福缘浅薄命数如此夫复何言?”七夫人哽咽出声哭道:“没有什么命数不命数你哪日要带我走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说着泪水洒下竟尔抱了上来便往秦仲海唇上吻去。
秦仲海吓得魂飞天外身子往地下-扑双膝跪地磕头加捣蒜慌道:“夫人万莫如此!卑职一心效命侯爷只把夫人当作母亲敬拜请夫人再别提起过往之事侯爷面上可不好看。”那女子泪如雨下垂泪道:“我嫁给柳昂天那是情不得已的只盼早晚都能见你一面那就于心足矣……可每回你都如此薄情好似世间没有我这人……秦仲海你……你叫我好生失望……”说着掩面失声转身奔出。
七夫人离巷而去秦仲海喘息不已犹在地下磕头不敢稍动。
好容易脚步声远去秦仲海松了口气:心道:“逃过一劫了。”正要站起忽听一人笑道:“秦将军怎么好端端的却跪在这儿啊?。”
秦仲海吃了一惊心道:“这人脚步声实在轻缓我居然没听到!”他猛地抬头去看却见那人面目英挺腰悬长剑正是杨肃观来了。
秦仲海慌忙爬起尴尬道:“他***老子走路走得累了便跪上一跪也好恢复精神。”杨肃观听他胡言乱语知道他向来如此却不以为意。微笑便道:“原来如此看你跪在这儿我还以为皇上忽然驾到呢。”
秦仲海见他凝目望着自己眼神颇不寻常心中便想:“这小于一向精明方才七夫人找上了我他定然看在眼里嘿嘿我可小心了。”他伸了个懒腰道:“啊天色不早了老子有些累了该回府里补一觉啦!改天再聊吧。”杨肃观似知他在回避自己微笑便道:“不过晚饭光景秦将军未免睡得太早了些这样吧咱们去暍上一盅小弟作东。”
秦仲海微微一奇这杨肃观从不找他喝酒赌博今日却怎地这么好兴致不由得心下一凛想道::“这小子向来谨慎无事下登三宝殿他今夜可有什么阴谋?”
杨肃观见他眼神满是猜疑便笑道:“难得邀你喝酒可别拒绝我。卢知州刚到任定远对卓凌昭的事情又是耿耿于怀这些事你不能不知咱俩便来聊聊吧。”
秦仲海这几日虽然事多心烦但仍关切众多好友的近况他打量半晌颔便道:“行既然杨郎中做邀咱们便去喝上一杯。”杨肃观哈哈一笑颇见心喜当下一同离去。
两人行到街上连逛了几家酒铺只因晚饭时分店中都挤满了人连张空桌也找之不着两人二人又走半晌匆见一处污秽小店空旷旷的里头没半个客人秦仲海稍一辨认便知这店不是别的地方却是往昔卢云惯常光顾的那家肮脏小店。想起年前与卢云初次相遇便是在这个地方嘴角忍不住泛起了微笑心道:“当年卢兄弟为情所困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现下却中了状元嘿嘿算来老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
正想问杨肃观已走入店中他转头看向秦仲海歉然道:“实在对不住我事先没安排一时又找不到好地方只有请将军将就吧。”秦仲海不以为意哈哈笑道:“讲究什么?只要有酒喝老子上哪儿都成别拉我去粪坑就成了。”
说话问两人找了张板桌秦仲海正要去坐杨肃观却拦住了他跟着取取出手巾四下擦抹桌椅。也是那酒铺着实污秽稍一擦拭便抹出一大片黑油渍不知积了多少年的陈污烂垢秦仲海见他兀自忙碌忍不住笑道:“别擦了!等会儿还要吃酒你这般擦不怕把老板的火气擦出来么?”杨肃观微微一笑将手巾折起道:“秦将军说的是入境随俗既来之则安之将军这便上座。”说着率先坐了下来。
杨肃观身穿淡黄长衫下摆袖口稍沾桌椅立生污渍痕印望之极是显眼。至于秦仲海这人衣衫无论何时何地向来都是皱巴巴地东一块油渍西一滩酱油料来便算跳入烂泥堆里怕也脏不到哪儿去这桌椅上区区几点油斑泥垢自也算不上什么了。当下一股脑坐了下来屁股如同抹布般擦过倒替老板省了许多气力。
两人坐了下来店主人便来招呼这客店没几张桌子也没什么掌柜伙计就只一人在那照顾生意也甚清淡。杨肃观要了几盆热炒又捡了三五样凉拌跟着取过了酒壶杯碗便要替秦仲海斟酒。
秦仲海见那酒杯甚小登即笑道:“用这等小杯喝算什么好汉?”伸手抓了两只饭碗往桌上重重一放笑道:“文杨武秦便该有这种海量!”说着替杨肃观满满斟了一大碗。
杨肃观皱眉道:“这么大碗却要如何喝?”秦仲海哈哈大笑道:“一饮而尽方是真豪杰。”他举起酒碗咕噜噜地喝个精光跟着碗口翻转朝地下一比示意饮尽便等杨肃观来喝。秦仲海这几日心情烦乱早想伺机一醉偏生杨肃观自行撞了门来这当口寻他喝酒那是自找死路了。杨肃观见了流氓也似的拼酒法子如何不惊?当下摇手道:“在下酒量不及不能勉强……”话声未毕已听秦仲海两声冷笑眼神飘来满是不屑之意。杨肃观看在眼里只得苦笑道:“也罢今夜豪兴会饮肃观自是舍命陪君子。”举起酒碗霎时仰头饮尽神态甚豪。
秦仲海见他脸不红、气不喘地喝完这一大碗心下暗暗吃惊想道:“这小子定是每日在家中偷喝酒终于给老子抓到把柄了。”
正想间杨肃观已给他斟上了酒秦仲海见他举止温文周到便伸手去接酒壶笑道:“行了我自个儿斟酒不敢劳驾。”杨肃观却下放手摇头道:“难得能为将军效劳在下乐意之至。将军万莫客气”
秦仲海听他说得谦卑当即嘿嘿一笑道:“杨郎中跟别人一块儿你可以玩这套肉麻把戏在我老秦面前这些虚伪功夫全免了。”说着一把握住壶柄凝视着杨肃观;杨肃观哈哈大笑他将手指松开任凭秦仲海接过酒壶颌道:“秦将军和你在一块儿便是再阴沈的人也要开朗些;”秦仲海斜目看了他一眼抓起烤鸭腿大嚼囫图地道:“嗯……你这小子很阴沈……”杨肃观听了这话便是一声叹息道:“秦将军说真的我好生羡慕你。”
秦仲海听了这话忍不住便是哦了一声杨肃观文学既高武功也强人品更是俊雅迷人此时却无端来羡慕自己这个流氓头真不知是何用意。秦仲海笑道:“你羡慕我?我有什么好让你羡慕的?你羡慕老子常去宜花楼么?”这几句话倒也不是胡说他除了常去风月之地以外倒不知杨肃观要羡慕自己什么。
杨肃观摇头道:“你这不是取笑我了?我生来家教严谨难能自在若能似将军这般洒脱逍遥真不知有多快活。”他见秦仲海似笑非笑尽在瞅着自己料来不信自己的说话当即哈哈一笑道:“也罢便算羡慕你常去宜花楼好了来咱们这就敬宜花楼一杯。”说着举起酒碗霎时又暍个干净。
秦仲海大笑道:“看你这么痛快老子也开心起来了来!一会儿一起去宜花楼!老子介绍个姘头给你!”他平日少与杨肃观出门同游两人相识已达七八年之久此时却是头一回私下出来吃酒。哪知竟然十分投机一时雀跃连连。
两人喝了几盅秦仲海夹了一筷子牛肉丝边嚼边问:“怎么样?你这回去长洲到底遇上了什么事说来听听吧?”杨肃观听了这话却只叹息一声并不言语。
秦仲海见他面带苦闷想起顾倩兮已与卢云跑了忍不住笑道:“你干什么啊?长洲见不着心上人你老兄便成这龟儿子模样?”杨肃观知道他指的是顾倩兮忍不住眉头一皱道:“我哪来的心上人你可别胡绉。”
秦仲海嘻嘻一笑道:“好啦:心上没人下打紧床上有人就好了。你老兄既然号称“风流杨郎中”京里这许多姑娘哪个不是爱煞了你吃亏一回又算得什么?我明日帮你传扬出去包管因祸得福张家的闺女李家的寡妇全都往你床上挤来啦!没有心上人床上满是人哈哈!哈哈!”他越说越高兴直是欣喜欲狂。
杨肃观呸了一声拂然道:“你当我是什么?急色之人吗?”秦仲海笑道:“可你也不是什么专情角色老子又不是不知。”杨肃观长眉一挑道:“何以见得?”
秦仲海举起酒碗大口喝干笑道:“你这人重利害多于重情感爱名声甚于爱性命虽比老子小了七八岁却是个狠角色似你这般人怎会放不下情场纠葛?说你不专情那是抬举你了该说你天生无情才是。”
杨箫观听了这番话却是哈哈大笑只听他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仲海也!”举起洒碗道:“你我同是当朝的狠角色这碗不能不喝。”说着又是一大碗喝下可说爽气至极。
秦仲海见他一饮而尽却只含笑来看全不动身前的酒碗。
杨肃观见他不饮当即道:“秦将军为何不干?”秦仲海摇头道:“我秦仲海虽也计较利害但生性租疏只爱痛快豪迈的举动比起你杨肃观的心机城府那是差得远了这碗如何能喝?”
杨肃观笑道:“秦将军过谦了今日我找你喝酒那便是敬重你的人才武功阁下何须自谦?”
秦仲海心道:“他要说到正题了。”当下装作茫然不解道:“我天生粗胚有什么人才武功?杨郎中所言叫人好生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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