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助汉则楚亡-《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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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轿过来老子也懒得理你。你自个儿去死吧。”

    薛奴儿脸色又青又红不知该如何是好要他低头去求秦仲海不如跳崖自杀还来得爽利可要眼睁睁地看着秦仲海离开却又不能向上头交差他连连搓手全没了主意。

    秦仲海满心得意左摇右摆大剌剌地离去正走间忽见路边坐着一名老者这人头上带着斗笠两脚却挡在路中若要正面行过定须跨过这人的双腿秦仲海不愿惹事当下侧身让开哪知那老者两脚忽尔抬起脚尖却是往秦仲海膝间点来秦仲海见这老者后先至已然算准他闪避路数当下微微一凛他抬起右脚便往那老者的脚尖踢去那老者不闪不避等他脚下踢实脚掌一侧已将脚跟对准秦仲海的足底秦仲海这脚若要踢下不免脚板受伤。

    秦仲海见此人武功毫无霸气但招敷却是精奇沉稳他嘿地一声跳开两步手握刀柄冷笑道:“俗话说了好狗不挡路老兄行止这般凶恶却是哪家香肉铺里逃出来的?”

    那老者再笨十倍也知秦仲海骂他是狗他听毕之后却不动气只哈哈一笑道:“秦将军说话实在难听咱家见你走得好急一时心急才把你留了下来倒没什么恶意。”说着解下斗笠秦仲海转目急看这人七十来岁年纪脸上没半根胡须正是东厂总管刘敬。

    此时薛奴儿也已赶来他凑了过去低声向刘敬道:“总管这姓秦的小子脾气太坏嘴又贱得紧不教训一下不成。让我揍他一顿吧。”秦仲海挖了挖耳孔冷冷地道:“别那么小声说话薛公公倘要动手秦某立刻奉陪。”他给东厂两大高手围住了非但不让步反而主动搦战想来确是性格刚强吃不得亏当下拔刀出鞘真要干上了。

    薛奴儿听他口气甚恶登时大怒他性格强悍王府胡同双战昆仑二三把交椅西域客店身受江系三大主将联手夹攻无不从容应付丝毫不落下风。武功之高自是不言可喻此时秦仲海狂言挑战他如何会怕?当下尖叫一声便要取出金轮杀人。

    刘敬看在眼里忙拦到两人中间笑道:“干什么啊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争的?”说着左掌轻挥推开了薛奴儿右手便往秦仲海肩上搭去、秦仲海见他神态亲热讪讪便道:“刘公公别来这套了。我依着您老人家指示鬼屋也瞧过了您到底有何吩咐不妨快说吧!”

    刘敬微微一笑道:“去过鬼屋了那你可见到鬼了么?”秦仲海呸了一声嘴上没说话心中却道:“老子活见鬼见了你这没鸟的烂鬼”刘敬看他满脸不忿便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好啦不管你有无撞上鬼怪咱家这便带你去开个眼界见识一下真正冤死的孤魂野鬼。”

    秦仲海咦了一声正要开口询问刘敬已拉着他纵身朝西方一条小径行去。秦仲海有意把事情看个明白便任由他带着倒也不再多问什么。那薛奴儿却神态戒慎一路上四处张望不时跃上树梢眺头远望似怕后头有人跟踪。

    三人行到一处地方已是黎明时分秦仲海藉着曙光望去眼前好一片湖水湖面如镜深秋破晓中湖水罩在薄雾中岸边矗着几间宗祠寺庙土墙红砖看来颇有诗意。

    湖边几名汉子本在垂钓似是渔夫一见刘敬过来立时放下鱼竿过来相迎引着刘敬等人便往湖畔建筑而去。秦仲海跟在后头见这几名渔夫下盘功夫扎实武功竟是不弱心下暗暗警戒。

    三人行到深处见是座小小佛堂门外两人自坐地下这两人光头秃顶一人手中編著竹篮一人拿着鱼篓洗刷。秦仲海见这两人低头不语面无表情但太阳穴高高鼓起目中神光湛然看来武功绝非泛泛。秦仲海吃了一惊想道:“好你个刘叭什么时候招揽这许多高手?这老家伙究

    竟想干什么?”

    正猜忌间刘敬已然走入佛堂跟着伸手召唤秦仲海秦仲海跨脚进去却见薛奴儿守在外头不曾进来。秦仲海犹疑片刻就怕里头有什么机关正要问却听刘敬笑道:“你莫理旁人只管进来。”秦仲海干笑两声只得拱手人内。

    跨入门中只见佛堂里摆着张茶几两张竹凳。堂后挂了幅笑眯眯的弥勒佛像望之颇为简陋好似真是贫苦修道人的住处般。

    刘敬招呼秦仲海坐下亲自为他斟茶秦仲海见刘敬一路不言不语好生神秘有心杀杀他的威风。当下伸手端起茶碗猛吸了一大口跟着漱了漱嘴呸地一声整碗吐到了地下弄得佛堂肮脏无比。

    秦仲海眯起了眼懒洋洋地道:“刘总管大半夜地硬把老秦拉到佛堂里参拜可是要劝我出家么?”说着又咳了一口痰狠狠往地下吐去。刘敬看他举止粗鲁却仍笑眯眯地道:“秦将军说笑了你乃当世虎将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是块做大事的好料子谁敢要你长伴青灯?”

    秦仲海把脚高高翘起哈哈笑道:“好说好说。刘总管我这人性子直不喜拐弯抹角。前几日总管替我遮掩了文渊阁的丑事小子感激不尽今日你老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开门见山别来尔虞我诈好不烦人。”

    刘敬微微一笑并不说话静静替他斟上茶水。秦仲海见他仍是阴阳怪气当下一把将茶杯抢过扔出佛堂讪讪地道:“别倒什么鸟茶了昨晚吃酒开心兴致却给你们打断爷爷还没喝够哪;有酒便取出来吧!”

    茶杯飞出门外立时听到薛奴儿的咒骂声秦仲海哈哈大笑:“他***可是砸中这老贼的脑门了?”刘敬听他满嘴粗话又见了恶形恶状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摇头道:“秦将军你如此粗鲁无文可是打小没了娘亲教诲方才野成这模样?”

    这话要在常人听来刘敬自在讥讽秦仲海举止鄙俗毫无家教秦仲海自也该反唇相讥。但秦仲海自从在鬼屋中给人搅扰心神始终不宁此时听刘敬提起自己的娘亲莫名间身子便是一震但此刻他与权臣对席而谈万万不能示弱这惊诧神色一闪而过便即哈哈笑道:“不瞒总管吧秦某孤儿出身一向无父无母石头里蹦出来的。少了娘儿们过来罗唆管教恰好粗鲁痛快自在逍遥。”

    刘敬听了这话却是一声轻叹道:“乡下人常说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没娘的孩子似颗草。可怜你自小没有母爱温暖风雨飘摇独个儿过活唉……这许多年下来可真生受你了。”

    秦仲海精明老练旁人心里想的盼的他只要摸个片刻便能猜个**不离十哪知与刘敬相识以来始终落于下风不曾猜出这名老太监半点心思想。他听刘敬这话毫无来由直是莫名其妙当下喝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刘敬喝了口茶淡淡地道:“秦将军别生气闲聊几句而已。”秦仲海心里的疙瘩给他连番撩起颇感不快冷冷地道:“你再东拉西扯休怪我掉头便走。”

    刘敬微微一笑道:“秦将军不喜欢谈家事那咱们便谈谈国事吧。”他凝目看着秦仲海

    笑道:“秦将军冒昧问你一句你忠于皇上么?”

    秦仲海听他这话又是天外飞来不由得皱起眉头不知这老太监何出此问莫非是要刺探自己他急忙定神冷笑道:“秦某奉公守法自问没半分对不起朝廷之处公公何须试探?”

    刘敬面带微笑望着弥勒画像颔道:“你与柳昂天情同父子他忠于国家你秦仲海自也跟着效忠这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今日问你一句倘若皇上赐你一死你待要如何?”

    刘敬这么说话要是卢云坐在这里定会全身巨震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卢云身为儒生自是深受薰陶若是皇帝下令赐死尽管百般悲怨他还是会引颈就戮。便是伍定远听了这话也会心口剧痛想着慷慨赴死的壮志豪情。

    哪知秦仲海实是天生的土匪料听了这话却只嗤地一声把痰吐到了地下跟着冷笑两声睥睨斜视全不作答。

    刘敬看了他一眼道:“看来忠君一事秦将军好像还差了那么点。”

    秦仲海哼了两哼他从不是什么忠臣孝子的典范皇帝若要赐死管他天大理由他老秦自是左脚抹牛油右脚擦猪油当场溜之大吉但这话既是刘敬所问自也不好明说当下只嘿嘿干笑道:“公公你呢?皇上若要你死你会死么?”

    刘敬昂向天凛然道:“士为知己者死我虽是个肢体残缺之人这点气节也还有的。”

    秦仲海嘻嘻一笑假意哦了一声道:“了不起啊好一个士为知己者死啊却不知那日副总管差点把皇帝老儿切成两半这又算他***哪门知己啊?”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数月前皇帝狩猎忽遇双虎袭击那时薛奴儿以金轮救驾却差点伤及皇帝秦仲海始终怀疑此事有诈此时便提了出来要看刘敬如何应付。

    刘敬听了问话神态一如平常。他斜了秦仲海一眼淡淡地道:“此事纯属意外将军休得讥讽。”秦仲海当场嗤之以鼻冷笑道:“刘老爹你瞒得过锦衣街那帮蠢才却瞒不过老秦的眼去啊。凭薛副总管的武功不过是杀只大虫焉有失手之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嘿嘿……你们***是不是想…想…嗯…啊?”秦仲海想将“谋害皇上”四字说出却又不敢开口便只“嗯啊”两声混过毕竟这事牵连太广岂能随意言之当下便不明说。刘敬面对森厉质问神态却是不温不火他淡淡一笑道:“秦将军难得有缘谈心别说这些恼人的。你静下心来先让咱家同你说个故事可好?”秦仲海听他面无喜怒只轻轻巧巧地转过话头心下暗暗敬佩:“这老太监行事沈稳等闲不露真性。那江充虽然厉害但与这老贼相较火候怕也差了一截。”

    刘敬见他目光凌厉便微笑道:“怎么样?这故事将军听是不听?”秦仲海双眉一挑冷冷地道:“公公日理万机今日却好兴致。您要说故事在下自然洗耳恭听。”

    刘敬微微一笑道:“你愿听便好。不过这故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定你也听过了。距今三十二年前朝廷有场御驾亲征这事你知道么?”

    秦仲海听他提起此事忍不住心下一凛颔道:“这事我听柳侯爷说过。听说先皇武英帝兵败西疆遭大臣反噬终于死在异邦。”

    刘敬笑了笑说道:“你家侯爷说的不错不过这只是江充的说法。”

    秦仲海嘿嘿一笑道:“听总管这么说难不成还有别的俾宫野史传下么?”

    刘敬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当年御驾亲征的惨祸牵动天下气运几达三十年之久余波所及非但弄出个怒苍山来还伤及无数英雄好汉的身家性命。说起来不只秦霸先便连江充、你家侯爷、我刘某人无不大受影响。甚至一些武林人物像是少林天绝僧、华山宁不凡“九州剑王”方子敬也都深受其累。”

    听得这许多人物牵扯在御驾亲征的大祸中秦仲海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凝视着刘敬、知道他一会儿所言定与薛奴儿刺杀皇帝、琼贵妃偷人等情有关。当下正襟危坐不敢再有轻视之意。

    刘敬往他看了一眼两人目光相遇刘敬忽地叹了口气道:“此事株连之大死伤之惨实非常人所能见。秦将军当年便你一个小小孩童也因而改变一生这你晓得么?”

    猛听此言秦仲海忍不住嘿了一声前几日那老人将他误认为秦家二少爷已令他好生不快此时刘敬又影射自己与秦家有关直教他心中又恨又烦秦仲海伸手往桌子一拍怒道:“刘总管!你三番四次的影射秦某的身世究竟想说些什么?老子不过姓秦又***犯了天条吗?”

    刘敬听他怒喝却只微微一笑道:“有空去看看师父方大侠会说个明白的。”

    秦仲海听他提起方子敬更是怒不可遏他手按刀柄霍地站起喝道:“刘敬!我明白告诉你!你别以为我师父反逆出身你便能挟制秦某人你如意算盘可打错了!”

    刘敬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喝了口茶道:“你太多疑了。我刘敬若要挟制你方法何其之多真会用这蠢笨的法子么?”说着森然一笑眼神中全是奸狡。

    秦仲海全身冷汗涔涔而下立时想起刘敬的诸多厉害手段此人若要对付自己确有无数法门实不必拿自己的师承来历作文章。他放脱刀柄坐了下来哼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有意整我那是找错人了秦某给逼急了杀人放火无所不为你硬来惹我那是自找死路。”

    刘敬听他说得凶狠知道他心里暗自害怕反而笑了笑道:“你别生气咱家只是要你听个故事而已别无用意。”秦仲海嘿地一声他按耐住性子挥手道:“公公有话请说有屁快放。我一会儿急着回宫。”

    刘敬喝了口茶道:“武英十五年腊月御驾亲征惨败前线飞鸽传书转送军情回京。信中指证历历言道武德侯谋害先皇亲手将圣上杀死。此事传出风云变色群臣哗然京城立即戒严。”秦仲海熟知此事便点了点头。

    刘敬又道:“听说皇帝被害满朝文武无不骇然秦霸先一向忠于皇上如何无故反叛?虽说军情如此却无人相信此说。阁揆大人立即召集六部便要派人查证说不定皇帝仍然好端端地在西疆只怕有心人从中挑拨生事。”秦仲海冷笑道:“这位有心人姓江吧!”

    刘敬哈哈大笑颇见欢畅道:“秦将军快人快语真是一言中的。”他有意缓和场面让秦仲海稍稍松弛便取过一只新茶碗替他倒了杯热茶又朝自己碗里加了水道:“当时朝廷快刀斩乱麻一方面派人赶赴玉门关要将事情查个明白二方面由老臣徐忠进、国丈琼武川领衔一同请出太后垂帘听政好来度过这兵荒马乱的大危难。”

    秦仲海举起茶碗去喝听得大理寺卿徐忠进、国丈琼武川这几位老人出马顿觉放心他喝了口清茶降了降火气点头道:“几位老臣果然精明这当口正该如此办理。”

    刘敬道:“不过事情毫不顺利朝廷人马尚未离开北京就出了天大的乱子。”秦仲海吃了一惊嘴里茶水猛地喷了出来他举袖擦拭惊道:“什么乱子?”

    刘敬端起茶来轻啜一口道:“也先可汗兵临城下开始攻打北京。”

    秦仲海茫然张嘴那时柳昂天曾提及武德侯杀害皇帝一事却未多谈也无攻打北京一节此时听刘敬提到此事秦仲海却是第一回听到。

    刘敬道:“也先大兵杀圣京城朝廷上下无不惊恐国家已入朝不保夕的惨况。那时天下军马急急来援你家侯爷率领十万大军与也先激战城郊双方杀得血流成河此战若败京师必入蛮夷之手只怕神州百姓都要沦为异族奴隶。但我朝十七路勤王人马不能无人统帅几名大臣力陈国家下可无主须得拥立一人代位以保社稷此事送入景福宫太后便急急下诏立泯王为皇储暂由御弟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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