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京华秋色-《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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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忠口吐鲜血喘道:“总管我……我忠心耿耿你为何要害我……”
刘敬听他兀自嘴硬登时哈哈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条手帕在胡忠面前一招笑道:“小忠子这是你的东西么?”
这手帕正是方才胡忠丢出墙去的胡忠见东窗事忍不住惨笑一声料知一切举措都在刘敬掌握之中当下也不挣扎索性缓缓闭上了眼静静待死。
薛奴儿从房中走了出来冷笑道:“死东西!你以为刘总管不知道你的丑事么?你三年前跟姓江的杂碎勾结咱们早就知道啦!若不是有意试探你今夜怎会派你过去仁智殿?”
秦仲海听了这话心里又惊又佩:“这姓刘的果然厉害!宫里大小事都瞒不过他的眼去!”
薛奴儿取出金轮冷冷地道:“小忠子你要自己了断还是咱家动手快快选吧!”
胡忠心下一酸想到了义子小六一时之间竟是泪如雨下。
薛奴儿森然笑道:“还敢哭!咱们东厂没你这等无用的东西!”金光一闪便要将他了帐。
忽见刘敬举起手来将薛奴儿拦住了笑道:“别这样杀他。”说着将胡忠扶了起来。
胡忠见刘敬满面堆笑只低头朝自己凝视他不知刘敬有什么厉害伎俩要来对付自己心中更感害怕。
眼见刘敬缓缓举起手来却是朝自己背上摸来胡忠知道这名总管外貌慈祥好似个寻常老头其实手段凶狠比薛奴儿可怕百倍他心下战栗只恨方才没死在薛奴儿手下颤声道:“总管求求你给我个爽快……”
刘敬哈哈一笑落下手来道:“什么爽不爽快的你想哪儿去了?”却见他伸手点了胡忠背后伤口的穴道跟着撕破了自己的衣衫竟在替他包扎伤处。
胡忠吓了一跳颤声道:“总……总管你……你到底要怎么对付我……”
刘敬微微一笑道:“大家认得这许多年说什么对付不对付?那不太也见外了么?”
他哼着小曲儿亲手将胡忠的伤处包扎妥当笑道:“人生在世么要不贪财要不好色。咱们宫里人想要女人也要不了你说吧咱们东厂几个老的小的值得多少钱啊?”
胡忠面色惨澹垂下去低声道:“江大人亲口允诺等我还乡之时便要送我千亩良田另外给我老家兄弟一笔大钱。”
薛奴儿怒骂道:“无耻小人!几亩田便买了咱们的命啦!狗杂碎!”说着尖叫一声又要动手杀人。
刘敬伸手拦住他凝视着胡忠颔笑道:“小忠子啊你替老家弟兄打算我也不怪你更不想杀你。只是念在宫里老小的性命上事情多少有些难办。”
胡忠面如死灰惨然道:“我出卖大家本没想过有啥好下场。公公便要将我处死奴才也没半句怨言。”
刘敬摇了摇头叹道:“咱们东厂就这么几个人还能再杀自己人么?胡忠啊咱家现下给你条路走你只要乖乖听话日后一样找江充拿地拿钱脑袋却还能留着吃饭这个主意听来如何?”
胡忠吃了一惊道:“有……有这么好的事?总管你可别戏弄我……”
刘敬微微一笑道:“我好端端的怎会戏弄你?”他轻抚胡忠的脸颊道:“我等了几十年总算等到一个反间。你想想日后多少假消息还要靠你传给那姓江的小忠子啊小忠子你的性命这般要紧我怎舍得杀啊?”说着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秦仲海听到这里心中也是骇然江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买通了东厂的要角却又三两下给刘敬拿来作反间看这两大奸臣如此狠辣柳门一系要能在朝廷立足非得加把劲儿不可。
胡忠又惊又喜又愧又怕眼看活命有望正要道谢却听刘敬笑道:“胡忠啊你那小六近来怎么啦?身子可好?夜里还会咳嗽么?”
胡忠听他提起义子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干笑道:“蒙总管垂询这孩子挺好。”
刘敬哈哈一笑道:“是啊这孩子真是乖啊方才我才去看过这孩子挺有孝心早泡了热茶等你回去。小忠子啊!你可真好命哪!”
胡忠听了这番话知道义子已在这位大内总管的掌握之下只要自己一反叛小六便要大祸临头他心下难受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霎时哽咽出声。
秦仲海看在眼里心下也是叹息忽见薛奴儿四下打量院中他暗暗心惊别要给他现了自己以今日情势的险峻来看倘给人识破身形定要见血收场。他屏住了呼吸动也不敢动上一下。
便在此时忽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总管、副总管、怎么你们都在这儿?我干爹呢?”却是那小六来寻干爹了。他见胡忠蹲在地下便急急奔上叫道:“干爹!”
胡忠见他乍然到来心下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那小六扑了上去猛见到胡忠背后包扎吃惊之下登时尖叫起来。刘敬走上前去轻抚小六的头顶笑道:“你干爹方才一个不小心给铁钉刮伤了背总算包扎治疗好啦!”
小六紧紧抱住胡忠哭道:“干爹!你要有什么闪失小六以后怎么办?”言语之间满是真情胡忠将他一把抱住父子两人竟是哭成一团。
秦仲海见状心中便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趁着众人心神微分当场脚底抹油急急开溜回去。
秦仲海见情势太乱不敢在宫里逗留便急急回府他路上不住思量心道:“这帮贼子狗咬狗搞得老子地盘一团乱。嘿嘿琼贵妃哪里不好偷人偏偏闹到老子头上此事我绝不能善了。”眼看江充、刘敬各显神通都在抓对方的把柄秦仲海一来职责所在二来也是好奇心使然便有意把内情查个水落石出。
他回府歇息一阵养精蓄锐直至深夜时分这才回到西角牌楼。他取出大批窃盗用的器械跟着找来十名干练属下吩咐道:“你们等会儿跟我来咱们有大事要干。”当下率领众人便往仁智殿而去。
众属下见他神情凝重路上便问:“老大带了这许多家伙究竟是要做什么?”
秦仲海知道案情严重绝不能外传便冷笑道:“快别多问了。要知你们的脑袋是拿来吃饭的不是拿来砍的。”众人听他这般说了都是骇异莫名个个噤若寒蝉。
行到仁智殿秦仲海吩咐众人只要有人行近附近百尺立时拍手为讯他也好有个警觉众人都是虎林军的弟兄早已给他收服此时虽见他行止怪诞却还是不敢多言。
秦仲海行到殿中深处跟着来到那幅书画旁边心道:“他***老子今日非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他嘿嘿冷笑将那幅书画揭了下来跟着摸准了锁匙孔取出大批器械猛往那锁匙撬去。
弄了半天只搞得全身大汗那锁却分毫不动看来这锁非比寻常定是高手匠人所为。
秦仲海心道:“下次可得把伍制使带进来他是捕快出身这种窃盗恶行他定是在行。”
他喘了一阵又狠狠地猛撬了几下只是那锁实在牢固至极仍是毫无办法。秦仲海心里越来越是火大想道:“不管了细功夫办不到老子便出重手。”
他静心下来细听四周声响只觉一片宁静想来深夜之中附近应当无人。他取出钢刀运起“火贪一刀”第八重功力猛地一招“三合火贪”便要往壁上砍去。
忽听耳边响起一声叹息道:“秦将军门是用来开的不是用来砍的。”
秦仲海猛地跳了起来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以他的武功来说世间能不知不觉地来到他身边的实在屈指可数他情知身后要害已给人制住自己如要转身定会给人暗算当下背着身子沉声道:“来者何人?”
那人却只叹息一声并不打话秦仲海外表虽然粗豪其实心思甚是机敏此时便想道:“这家伙若要伤我一上来便把我杀了这人准是识得我。”心下微一沉吟已然推算出这人的身分当下冷笑道:“刘公公有话便说何必故弄玄虚?”
果听背后那人咦了一声道:“好小子居然认得出我。”
秦仲海转过身去果然眼前站着一名老者正是刘敬。两人面对面地站着都是一动不动。
秦仲海想起属下便问:“公公把我的弟兄怎么了?”他知道自己手下无一高手决计挡不住刘敬一击这才无人出声警告心悬他们的安危便出言来问。
刘敬面露微笑道:“公公只是让他们好好睡上一觉全无恶意。要知一个人需得多吃多睡性命才会久长啊!”
秦仲海放下心来他明白刘敬在恫吓自己便冷笑道:“多吃多睡性命才会久长?这是什么道理?”
刘敬道:“睡得多必然看得少;吃得多自也说得少这是宫中最浅显的道理你懂了么?”
秦仲海冷冷一笑道:“不懂。”
刘敬道:“少看少说性命无忧;多吃多睡享福至终。将军想要长命百岁可多记着点。”
秦仲海心道:“这老头在吓唬老子。”当下装着蛮不在乎的神气道:“我又没偷人偷汉也没教唆搓合怎会性命不久?这点倒要请教总管了。”
刘敬脸上闪过一阵狡猾的神气摇头道:“秦将军偷人总比杀人好你说是么?”
秦仲海见他衣带微微飘起此时无风吹拂当是刘敬暗暗运气所致。秦仲海也不来怕当下手按刀柄冷笑道:“抓奸如抓贼事情掉在我秦仲海的头上我也不来怕事。”他内劲到处一股刚劲透入刀身刀身与刀鞘的接缝登时散出隐隐红光。
刘敬见双方言语益僵便要大打出手他微微一笑忽道:“秦将军柳侯爷近来可好?”说话之间衣带已然缓缓下垂一如平常。
秦仲海听他忽然提起柳昂天心下一凛想起刘敬传信过来似有意与柳昂天合作他不愿太过失礼便放开刀柄回话道:“侯爷很好多谢总管关心。”
刘敬眯起了眼笑道:“江大人近日好像也挺好不是么?”
秦仲海嘿嘿干笑道:“江大人不坏侯爷也好加上你刘总管也是身子骨壮算来是天下太平了。”
刘敬指着密室微微一笑道:“若要天下大乱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只管敲破这只大门。秦将军如此蛮干江大人准会赏你一个大红包那可大大财了。”
秦仲海何等机灵一听此言心下已是了然:“听他说话意思那是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可要答应他?”
此时江刘两派斗得不可开交自己若贸然揭琼贵妃偷人一事不免便宜了江充他沉吟片刻念及其中厉害已有让步之意。当下咳了两声便道:“俗话说得好劝赌不劝色。虽说偷人比杀人好但总也要看看偷得是谁杀得是谁还希望公公劝劝你的朋友偷要偷得灵巧干净别偷得稀哩哗啦满地脏惹得扫地的心烦。”
刘敬听他如此说话知道事情已然缓和他微微一笑道:“该给你畚箕打理时绝不会给你柄大刀耍这你放心好了。”言下之意自是说他会收拾得干干净净绝不让秦仲海惹上纠纷。
秦仲海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好吧看在咱俩都是扫地的份上我这就回去睡上一阵吧。”
刘敬哈哈大笑拱手道:“难得秦将军明理姓刘的欠你一个人情。”
经此之后秦仲海虽想查出仁智殿里的机密但念及刘柳两派仍须相互援助只得把心中的好奇压抑下来含含混混地放他们过关了。
喧闹的街道又是中秋佳节的好时光这日风流采士、名门闺秀多会在京城的谪仙楼聚会届时才子佳人在此猜谜解联赋文吟诗直是热闹至极。
恰也是中秋这日顾家的夫人要过五十大寿顾府上下自也为此张灯结彩忙里忙外光是寄出的名帖就达千张之数。
眼看再过半月便要到了八月十五顾倩兮这几日都在准备贺礼她向来灵巧聪颖自不愿送的物事落于俗套顾夫人见她四处寻访宝贝只是笑道:“孩子啊!娘什么都不缺就只缺一个好女婿你只要赶紧出嫁生个白胖儿子娘就什么也不愁了。”
听得顾夫人这般说话顾倩兮只淡淡一笑却没人猜得透她的心事。
这日顾倩兮带同小红主仆两人一同出门采买寿礼她念及娘亲育养自己的辛苦此时早把私房积蓄全都拿了出来只希望给顾夫人一个惊喜。
眼见顾倩兮谈谈笑笑一展难得的欢颜小红心下暗暗为她高兴。这两年顾倩兮住在京城面上虽然强颜欢笑但夜间却常泪湿孤枕独个儿伤心难受小红看在眼里自也是心疼无比想起把她害得这般惨的那个逃犯坏蛋心里直是痛恨至极。
也是老天可怜好容易半年前来了个杨郎中前来追求也多亏这人文武全才平日又风趣健谈这才让顾倩兮慢慢恢复生气。心念于此小红暗暗祝祷只求上苍保佑让小姐能有个好归宿别再给坏人欺侮。
两人行至热闹大街只见四处都是来往熙攘的路人端的是繁华至极、喧腾热闹小红见到一旁有处玉铺心下一喜指着上头的金招牌道:“小姐啊!这儿便是京城最大的‘知古斋’不如咱们在这儿挑些东西吧也许能找着什么希罕玩意儿呢?”
顾倩兮知道娘亲爱玉如命当即喜道:“好啊都说京城是天子脚下说不定能给咱们找到什么了不起的宝贝!”当下轻移玉足便往铺里逛去。
顾倩兮走入铺中四下探看她自幼出身豪门珍奇古玩是见多了左右看了一阵却只见到些寻常物事实在没有稀奇珍罕。她摇了摇头心道:“看来京城虽大却还比不上咱们扬州的风情。”
她叹了口气正想叫唤小红离开忽听一人道:“老板哪!这是家传之宝我先祖乃是宋代的大官才有这等好东西留下来若不是我家里极需用钱我也舍不得卖可你…你却只出这些银两这……这怎么使得啊?”
顾倩兮心下一奇便回头去看见是一名中年男子来此卖玉她见那人手上抱只玉鹿看来色泽不凡颇见宝异当是北宋时期的大内珍藏。她心下暗喜寻思道:“娘最是喜欢玉器要是见了这只玉鹿准是开心极了。想不到今日运气这般好居然教我见到了这只‘白玉黄褐沁’。”转念又想道:“可我今日只带了三百两银票出来不知够不够价钱?”
正想间却听那老板道:“这位老兄啊!咱们生意讲究的是童叟无欺从不欺瞒方家你这玉鹿我只能出三十两银子这位爷台要是不愿卖那便请回吧!”说着眯起了眼一幅爱理不理的神气。
顾倩兮心下暗暗生气想道:“这老板只出三十两银子看来准是在欺负人要不就是不识这玉鹿的宝贵。”
也是这时节仿古玉器实在太多没人敢买来路不明的东西那男子大概极需用钱再不便是走投无路只听他长长一声叹息道:“好!算我倒楣遇上了你这种奸商唉!一切全都是命!”说着伸手出去道:“三十两就三十两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快把现银拿来吧!”
顾倩兮眉头一皱心道:“这男子也真傻这只玉鹿少说值得上五百两银子这老板只出三十两他怎么舍得卖?”
哪知那老板真是十足十的奸商眼见这卖玉男子确实欠钱使唤一时贪念大起又想多污利头当下冷冷地道:“什么奸商不奸商?你说的那几句话太也难听已然伤了我的商誉现下你若是要卖我只能出二十两银子。”
那男子大怒满脸胀得通红喝道:“你……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那老板傲然道:“你还敢再说?你再说一句我就多扣你一两银子。”
那男子又急又气一时不知要不要翻脸走人。那老板好整以暇冷笑道:“要卖便快我没工夫与你啰唆。”
那人低头长叹摇头道:“好吧!二十两便二十两你给钱吧。”
那老板见计谋得逞登时微微一笑便要取出现银。
顾倩兮不忍那人吃亏便要向前阻拦忽听店门口传来一个声音笑道:“这位爷台你这玉鹿颇为奇异可否借我一观?”
那卖玉男子一奇转过头去只见一名书生笑吟吟地站在面前顾倩兮心下也是一喜想道:“有人出来打抱不平了。”
她撇过头去只见那书生背对着自己看不到长相但听他吐属文雅官话道地想来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顾倩兮心下暗暗一笑却要看他怎么修理那老板。
那卖玉男子奇道:“这里是知古斋多的良美玉器公子若要看玉何不去店里挑?”
那书生笑道:“我偏只爱阁下的玉鹿不知可否借我一看?”
那卖玉男子点了点头正要将玉鹿递过那老板却已怒喝起来只听他大声叫道:“你给我听好了!只要你将这玉鹿交给第二人看老板我便不买了!”
顾倩兮眉头一皱心道:“这老板好生奸诈自己只出二十两讹诈却不许旁人来看真是坏透了。”
那男子面色为难他看那老板已然取出现银不愿旁生枝节当下叹道:“好吧!算你狠!”说着对那书生一弯腰歉然道:“实在对不住这位兄台只是我这鹿已卖给旁人了兄台若要看改天自来此处找吧!”
此时店内客人见此处有热闹可看已有不少人过来围观。
那书生哈哈一笑道:“阁下何必怕这老板?他若不是做贼心虚指鹿为马硬要讹诈于你又怎会怕我来看?你别来管他让在下替你看上一看保管有好无坏。”
众人听那书生言之成理都对那卖玉男子叫道:“是啊!这老板定是讹你的可别给他骗了。”
顾倩兮掩嘴轻笑知道这书生已然占得上风料来那老板已是不得不让步。
果然那老板听了众人的说话那可是砸招牌的难堪事他满头冷汗登时从柜台走了出来指着那书生骂道:“你这小子好生嘴利莫要在此含血喷人!这玉鹿是什么来历值得多少两银子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又懂什么了!”他哼了两声斜目道:“照我看哪你这小子准是人家找来的帮手想来这里哄抬卖价!”
此言一出旁观众人也觉有理此刻世道不靖市面上颇多骗子这些人一搭一唱有时竟能把废铁哄成黄金众人多曾听闻此类传言一时纷纷点头。顾倩兮见那老板出言挑拨心下不禁暗暗为那书生担忧。
那书生哈哈一笑道:“老板啊!我不懂这玉鹿的希罕处难道你懂了?”
那老板也是哈哈大笑道:“我出道四五十年有了算得是北京第一把鉴玉名家天下间岂有我不懂的玉器?”
那书生哦地一声微笑道:“听你夸口的你真要这么了得又怎会把这宝贝看走了眼。”
那老板呸了一声道:“这种西贝货也能称作宝贝?你这小鬼别再胡说八道啦!小心我轰你出去!”
那书生一笑道:“看你尖酸成这个模样准是不知这鹿的好处等会儿我若说了出来只怕你要两手捧着几百两银子跪着求人卖你哪!”
顾倩兮暗自点头想来这老板也不识这只玉鹿的来历否则以他贪财的性子若是知道这玉鹿价值非凡又岂会这般刁难于人把这天外飞来的好处往外推?
那老板世代在此开设玉楼乃是京城有数的行家眼下被那书生一顿数说这个脸如何丢得起?他不怒反笑道:“好一个猖狂的小子在我这‘知古斋’中有胆说这话的怕没几个哪!你不给老板我说个明白今日绝不放你出去!”说着伸手一挥两旁冲出几名伙计盯着那书生冷笑。
小红低声惊呼她急急走来悄声道:“这老板要打人了咱们要去报官么?”
顾倩兮微笑摇头:“别怕有我在这儿不怕这人使坏。”言语之中满是官家小姐的见识气派。
主仆两人正说间那书生却笑了笑竟对众伙计的威胁毫不在乎他自行将玉鹿提起用牙齿轻轻一咬那卖玉男子惊道:“咬不得!”
那书生笑道:“不打紧。”他细细看过玉鹿颔道:“不简单果真是宋代珍品。”
那卖玉男子又惊又喜问道:“兄台识得这鹿?”
那书生微一点头道:“这玉鹿乃是宋代雕琢而成的再兼玉质温润至少值得几百两银子。”
顾倩兮见他看玉的门道甚是对头已知此人乃是方家便放下心来看来那老板虽然强凶霸道却为难不了他。
那老板哈哈大笑道:“胡说八道!什么几百两银子简直是信口开河!”
那书生却不生气只笑道:“尊驾既然不信那照你的眼光来说这玉鹿是哪朝哪代的物事?”
那老板嘿嘿一笑伸手抢过那玉鹿道:“这鹿虽然巧夺天工却瞒不过我的眼去你看它上头的沁色当是苏州工匠所为乃是十余年前的仿古之作。”
顾倩兮未曾细细看过那玉鹿自不知两人谁对谁错便自提起脚跟远远眺望。
那书生微微一笑道:“这玉器出自苏州?老板凭什么这般说?”
那老板冷笑道:“你能说这是宋代古物我却不能说是当今苏州匠人所作?你若觉得我所言有错何不明白举了出来?”
旁观众人听得此言登时大声附和都要那书生说出道理。
小红见场面越来越乱怕生出事来便拉住顾倩兮道:“小姐快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顾倩兮摇头道:“不忙再看一会儿。”她也想知道那书生的理由当即专心倾听。
却听那书生道:“阁下要听那我也不客气了。老板卖玉多年当知方今仕女名流多喜玉壶玉瓶这玉器若是近年苏州匠人所作何不雕成时兴模样也好方便贩售?却又何必雕成一只玉鹿让人来白白讹成二十两?”
众人听他讥嘲都是哈哈大笑那老板呸了一声喝道:“谁知雕刻师父想什么?你问我我却要问谁啊?”
那书生笑道:“原来老板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啊!”
众人更是大笑不止都在取笑那老板。
那老板听两旁众人讪笑不已当即怒道:“小子莫要猖狂!咱们莫说这些死无对证的废话咱们现下就来映证映证看看这玉鹿究竟是什么质料所就?你敢不敢?”
这老板对玉质颇有见地一向自信此刻便出言相激就算那书生有什么怪招反正旁观并无方家料来自己信口雌黄届时定能扳回一城。
那书生笑道:“如此也好大家切磋切磋。”
那老板有意争回颜面当即命人取出纸笔要两人各自写下玉质来历跟着同时对照。
顾倩兮心下暗笑寻思道:“听这位公子言语当是个大行家那老板又要丢丑了。”
两人各自写就过不多时那老板掀开手上白纸只见上头写着:“寒白玉。”
那书生笑道:“只有这样么?”
那老板气往上冲怒道:“你冷笑什么?快快把文字揭了!”
那书生哈哈一笑掀开白纸一角上头却只写着“白玉”二字。
那老板傲然道:“你神气什么?你纸上只有白玉两字却还比我少一字是你输了。”
旁观众人无知无识一见那书生写的文字短了一字便纷纷附和大声道:“两字对三字你输啦!”却把文字短长当作了胜负直是荒唐之至。
那卖玉男子也是摇了摇头本以为遇上行家没想到这书生只是附庸风雅全没真本领。众人中只有顾倩兮满脸笑容似知那书生学问渊博必能让人大吃一惊。
那老板正要出言嘲笑只听那书生一声长笑道:“看清楚还没完呢!”说着将白纸完全掀开露出整篇文字一名好事之徒走了过来照念道:“白玉黄褐沁寒玉种当产水间俗称子儿玉。”
顾倩兮心下暗自一凛这玉鹿果真是“白玉黄褐沁”所就自己若能以三百两银子买得那可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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