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尚书府上-《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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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凭见他毫无诚意心下更怒只不知这人来历看他仪表不俗别要是什麽权贵子弟得罪不起当下哼地一声向伍定远道:“伍制使你在直隶任职也有个把月了吧?咱们探讨军机大事向来不许外人参与恕我眼生这位公子是什麽来历啊!”

    伍定远忙道:“回石大人的话我这位朋友名叫卢云与在下是生死至交。”石凭道:“哦!原来是生死至交我道是仗着谁的势头了卢公子你府上何处啊?现下在何处为官啊?”

    卢云听他说得轻蔑心下也不生气坦然道:“在下不过是个卖面的小贩石大人有什麽责备便请直说。”石凭一听之下更是火怒道:“好哇!区区一个卖面小儿居然在这里大言不惭这像什麽话!伍定远你倒给我说说看!”

    伍定远大惊失色没料到好好一场会面竟然搞成这般模样当下连连赔罪。

    原本众人只是旁观这时见石凭话说得重了都皱起眉头只听一人插话道:“石大人伍制使不过上任月馀官场上的道理还不很明白便算他的下属说话不得体你也多包含则个!”

    众人听这人说话颇有排解之意言语间自有一股威仪都转头望去只见说话人潇从容、一派的玉树临风却原来是柳侯爷手下杨肃观杨郎中。石凭见杨肃观出头不便再向伍定远为难对卢云戟指骂道:“卖面小儿!我这幅图有什麽错!你老老实实的给我说出来!要是你说不出老石的刀难道不会杀人吗!”

    卢云见石凭说话蛮横至极也动了真怒一股傲气陡生心道:“我卢云本就不为求官而来哪容得你这般辱我!”自知为伍定远出生入死倒也不要他还这个人情当下朗声道:“石大人你若真有肚量听我一言我倒也不客气了依你这阵势要是3月之内还不被人攻破我卢云这颗脑袋寄给你了。”

    众人听得卢云这般说话都是一惊彼此交头接耳打探这人来历柳昂天双眉一轩说道:“你这年轻人说话尔也狂了你倒说出个道理看看。”

    卢云走到那地图边指着左从义的阵形道:“在下虽未亲赴战地但山中立寨自以为高处险要易守难攻其实部队往来困难徒增困扰而已。若真有战事山中险道出入不便如何调派部队?”他见众人纷纷点头又道∶“山中立寨看似敌方难攻实则己方难守。若我来攻只需用火计大火蔓延上山我再守住下山要衢不需十天左大人全军覆没。”

    石凭怒道:“胡说八道区区火攻左大人早已有备你不见他刻意立寨在溪边吗?”

    卢云大笑道:“靠涧立寨看似取水容易实则大谬我若蓄水多日待得春暖雪融之时一举将大水淹下另一边夹以火攻将军又待如何?要不我若截断上游水源逼得山上军马口渴困乏却又严守下山道路将军又待如何?”

    石凭大怒道:“放屁!放屁!”一时竟口不择言旁观众将默然。柳昂天轻叹一声双眉紧锁久久不一言大厅静得叫人慌。

    饼了良久柳昂天微微摆手道:“好了时候不早!请诸位到府里用饭。”诸将一齐称是。柳昂天望向伍定远沈声道:“定远你过来一趟我有几句话同你说。”伍定远慌不迭地答应跟着向卢云连使眼色便和柳昂天进了书房。

    众将走进内厅大厅上空荡荡地只剩卢云一人初冬时际华灯初

    上更觉厅中幽深。卢云悄立许久柳府中竟无一人前来招呼。卢云饱经患难自知如何当下苦笑一声心道:“卢云啊卢云看你这张嘴多会说这不又得罪人了麽?”想来自己个性易於激愤几句话便得罪了大批武官只怕令得伍定远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

    卢云独自站在厅内听得远处众人正自喝酒谈笑轰饮之声不绝传来让人倍感凄清。他走到院中抬头看着天上星辰莫名之间一股孤寂袭上心头泪水竟已盈眶。

    卢云轻轻一叹心道:“我这是做什麽?能够活着不已经挺好了麽?”他抹去眼泪不觉有些饿了摸了摸腰带幸喜钱囊里还有几两碎银看来伍定远极是体贴早为他安排了银两使唤。卢云微微一笑正要转身离去忽又想到伍定远想两人生死一场非同小可便又转回厅里要等他出来再说。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伍定远这才走了出来他猛见卢云独个儿站在厅里奇道:“怎麽?没人招呼卢兄弟吃饭?”

    卢云微微一笑说道:“伍兄别说这些了我该走了。”伍定远点头道:“卢兄弟敢情是饿了。也好做大哥的请客咱们上街吃酒。”卢云摇了摇头道:“伍兄也是你我有缘共经患难一场。现今你已平安周全卢某心事已了这便告辞了。”说着一拱手便要往门外走出。

    伍定远大吃一惊料不到他会这般说话一时心下大急猛地拉住卢云臂膀硬扯到院中悄声道:“卢兄弟你怎麽说这般话!莫非你是怪哥哥待你不好?”

    卢云笑道:“伍兄与我肝胆相照共过患难我岂会嫌你?”

    伍定远苦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启口。过了良久才道:“兄弟我们可是自己人今日不论如何有些话哥哥要跟你明说。”

    卢云点点头坦然道:“伍兄有话只管说。”

    伍定远叹了一口气说道:“卢兄弟你今天让那个石大人下不了台柳侯爷很不高兴他说你才高傲物除非改头换面好自为之否则不愿用你。卢兄弟为官之道和气为贵不是哥哥说你你……你又何必这样为难大夥儿呢?”

    卢云仰头看着星空淡淡一笑说道:“伍兄的教训很有道理卢云自省得。不过卢某年近3十无妻无子孓然一生伍兄的话要在十年前听来那可是醒世良言但今日今时一切都晚了。”

    伍定远见了他这幅神气更是苦恼摇头道:“不管怎麽说我这个鲍叔牙是作定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见不得你回去卖面。走!苞我喝上两杯!”说着硬拉着卢云同去喝酒。

    两人到了一处小酒家伍定远叫了一斤白乾几碟小菜拼命来灌。卢云不忍败坏伍定远酒兴也就压下话头捡些旁的事闲聊。饮到酣处卢云问道:“伍兄那日我们在街上给江湖人物追杀我记得背上挨了一记重手後来却又昏了过去不知究竟是谁救得我们?”

    伍定远笑道:“这也是上天安排造物神奇我们本来是难逃一死天幸那日杨郎中也在柳大人身边那杨郎中认得锦衣卫的统领见他们当街行凶便出手救了咱们。”

    卢云奇道:“那杨郎中一脸斯文又是文举出身怎能有这般武功?”伍定远笑道:“那杨大人文武全才名动公卿自不是我们这些个凡人理会得。其实柳侯爷身旁高手如云那日除开杨大人还有一位韦子壮韦大人那人武功也是出神入化在这两人面前料那安道京不敢造次。”

    卢云嗯了一声道:“那现下这许多人马却都不再围捕伍兄了?”伍定远沈吟片刻道:“我这回之所以受人围杀倒不是我和他们有什麽仇怨主要还是为了我身上有样东西关系重大这才被人千里追捕。”他顿了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现下我已把东西交给柳大人料来这些人也不会再来为难我。”

    卢云颔道:“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真是苦了大哥。”

    伍定远微微叹息说道:“我以前在西凉城做个小小捕快倒也知足常乐哪知道莫名其妙的卷进一场大案子现下得了这个唾手荣华不知怎地心里就是觉得不安。征北检校都制使这种大官旧日是想也不敢想现今居然让我碰上了还真像那麽回事唉!”他又替卢云添上一杯酒道:“卢兄弟我在京城里实在没有什麽谈得来的朋友就算做哥哥的求你留下来陪你哥哥吧!可别回去卖面度日了!”

    卢云听他说得诚挚心下也是叹息不已暂且压下辞别之意。

    伍定远酒意上涌说话也毫无遮拦卢云却内力深湛连饮数斗也无分毫醉意他听伍定远唱起西凉小曲说些昔年办案的风光少时终於醉倒卢云扶着伍定远慢慢街上踱着忽想起数月钱两人曾一同度过患难那时自己不也这般搀扶他?

    卢云心中百感交集冬夜寒空落下一朵朵雪花伴着两人走回柳家大宅。

    过了数日伍定远在京中找了处住所充作制使府邸规模虽不能与朝中大员相比但起居宽敞花木扶疏倒也有些气派。伍定远每日公务繁忙便在府里请了几个帐房师爷来相帮卢云则充作伍定远的马弓手平日随他赴校场鲍干有时也出些主意只是每逢柳府诸将大会卢云自知他与众将已有过节不愿同去伍定远也不勉强。

    忽一日伍定远与卢云正在校场操练兵士营中守卒匆匆忙忙奔来说道:“伍大人杨郎中驾到。”伍定远一惊对卢云道:“杨大人来了我得亲去迎接!这儿你替我看着。”说着急忙奔出校场却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伍大人留步我刚巧路过此处只是想顺道来瞧瞧你。”伍定远与卢云一齐向那人望去只见此人俊美潇身形修长宛若玉树临风正是杨肃观。

    杨肃观向伍定远微微一笑道:“伍大人近来军务还可顺利?”伍定远忙道:“多谢大人关心最近营中兵士习练如常末将不敢有怠职守。”杨肃观官居职方司郎中比伍定远的制使高了数品是以伍定远不敢稍有怠慢。杨肃观点点头见卢云自站在一旁问道:“这位朋友好眼熟敢情是……?”

    伍定远连忙道:“这位是下官的知交好友姓卢名云大人若不健忘那日在柳侯爷府上见过他一面。”杨肃观啊地一声颔笑道:“原来就是这位兄台难得!难得!”

    杨肃观外貌英俊看来还比伍定远小上几岁但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一派练达的模样。这时听他口称难得却也不知是褒是贬。

    杨肃观不再理会卢云转头道:“伍大人你来京城也有好一阵了始终没能和京中名流结交过得几日朝中有个一品大员要办寿宴你好好打理准备别失了这个良机。”伍定远忙道:“这个自然多谢杨大人提点。”

    伍定远久在官场自知应对进退之道他知朝廷大员若有喜庆婚丧职级较低的官员自须打理拉拢关系他初来京师不久这种应酬尤其要紧莫要被人闲话惹上说他是个不晓事的日後岂不无人照应?

    伍定远满脸兴奋喜悦卢云却默上了心不置可否。

    到得寿宴那日傍晚伍定远备了礼品却是一柄东瀛来的竹骨摺扇扇面精美画工优雅这类玩物颇受当时士人喜爱只是所费不赀足足花了伍定远半月饷银。

    伍定远看看时辰将届便招来下人说道:“你们叫卢公子梳洗准备这会儿就要走了。”下人答应了自去叫唤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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